By 一位学习油画的美术大学生制作的“预告片”竟然真的被拍成了电影——这就是短篇动画电影《さざ波の少女たち》的独特诞生过程。
导演是以插画师身份活动的相马路子。她在动画工作室“スクーターフィルムズ”的全力支持下，亲自负责了原作、剧本、角色设计和背景美术。
为什么在动画行业中没有业绩的个人创作者会突然被委以“电影本篇”这样的重要任务呢？我们采访了toubou.和スクーターフィルムズ。
采访者：たろちん
1985年出生。本名・大井正太郎。2008年在Niconico视频上以“たろちん”的名义开始游戏实况。曾担任网络新闻网站“ねとらぼ”的撰稿人和编辑，目前为自由职业者。曾是个热爱饮酒的人，但在2022年因“重症急性胰腺炎”重病，胰腺的三分之二坏死。现在终身禁酒。
油画专业中突然涌现的“动画”强烈愿望“我想成为这个，别无选择”
——《さざ波の少女たち》最初是toubou.作为大学毕业制作独立制作的动画，对吗？
相马路子／toubou.（以下称toubou.）：是的。我在东北艺术工科大学的美术系油画课程学习，但我从一开始就是个想制作动画的奇特学生。
——为什么在油画专业中会想到做动画呢？
toubou.：因为我从高中开始就学习油画，所以在进入大学之前，我也有“我要靠油画一展身手！”的心态。然而在入学典礼前夕，我和朋友去看了冈田麿里导演的动画电影《さよならの朝に約束の花をかざろう》，受到了震撼。“我想成为这个，别无选择。”就这样在入学前一周（笑）。
——真是个艰难的时机（笑）。
toubou.：所以在大学里我画油画，回家后则制作自己喜欢的动画和插画。班里的人都觉得“这个家伙在干什么”一样（笑）。
——你有在某个地方发表自己的作品吗？
toubou.：从高中时代开始，我就把画的插画发布在Twitter上。最开始只是想给朋友们看顺便放到网上，但不知不觉中也得到了来自海外的反响。此外，在我大学生的时候，曾经有过“动画MV热潮”。
——确实有过。就是个人插画师为艺术家的歌曲制作动画……
toubou.：在这样的潮流中，我也想让自己的画动起来，于是开始在YouTube等平台上发布作品。结果有人发现了我，并开始向我发出MV制作的邀请。
——哦，原来你在学生时代就有了动画工作的经验！
toubou.：我认为这与当时的疫情有关。制作可以完全在线进行的事实开始得到验证，网络上也更容易找到像我这样的人并进行委托。
——原来如此，个人创作者也受到了远程工作的影响……
toubou.：我在山形的小公寓里制作的影像在艺术家的现场表演中播放，而我又在网上观看……那是一次奇妙的体验。
——哇，真是感人。你是怎么学会制作动画和影像的呢？
toubou.：最开始完全是自学。不过，大学里我第一次被要求购买电脑和一整套Adobe软件，这让我很快就有了开始的环境。我觉得在艺术类大学学习是件好事。
——即便如此，自学也是很了不起的。
toubou.：另一方面，我也为了学习而申请了当时正在招募工作人员的动画制作公司“パンケーキ”。在那里遇到了当时的代表取締役迫田祐樹，他建议我“试着在毕业制作中制作动画”。
——终于开始远离油画了（笑）。迫田先生当时对toubou.有什么印象呢？
迫田祐樹（以下称迫田）：パンケーキ是一家不太做商业作品的公司，制作一些导演的动画电影，整体上有种作家至上的氛围。因此，很多像toubou.这样有潜力的创作者会来咨询，而在这些人中，toubou.给我的感觉是“她对自己想做的事情非常明确”。
——我以为追求创作的人都会有“我想成为这样的”的理想，没想到并非如此？
迫田：在普通的动画公司，90%的人都是作为动画师入社，完成分配的工作……这样的路径并不坏，但当时的toubou.就像她自己制作的MV一样，能够在Niconico视频和YouTube等平台上不断发布自己制作的影像，因此我觉得这样的发声者可能很难与我们保持步调一致。
原田拓朗（以下称原田）：回想起来，实际上新的潮流一直是从个人创作者那里涌现的。在Niconico视频之前，Flash动画和GIF动画也曾经兴起过。
——确实，热情高涨的人总是会自己创作并发表作品。
迫田：仅仅模糊地“想做动画”而不明确自己想做的东西的人，合作起来是很困难的。反过来说，如果明确了想做的东西，我们也许能提供支持。因此，我们与明确想法的toubou.进行了沟通，讨论了一些事情。
——于是制作了毕业制作的《さざ波の少女たち 预告片》。
toubou.：是的。虽然称之为“预告片”，但当时并没有决定要制作本篇，只是想把脑海中构思的东西的摘要用动画的形式制作出来，包装成“预告片”发布。
——“预告片”中反映了之前的MV经验和迫田的建议吗？
toubou.：当然有帮助，但关于“预告片”，我记得是相对随意地制作的（笑）。
大学里有位我非常喜欢的教授，他说：“反正社会上出来后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东西，所以在进入社会之前先做一个宏大的垃圾吧！”
——真是个好教诲（笑）。
toubou.：所以毕业制作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！
迫田：我对“toubou.内心深处的那些东西”没有插嘴。我们作为公司考虑能在哪些方面提供帮助，最终在声优和音乐制作等“声音”方面进行了合作。
——毕业制作展的反响如何？
toubou.：由于新奇，很多不同专业的学生都来观看。我非常不擅长在人前表现和讲话，所以我坐在远处假装不是自己的作品，默默观察反应（笑）。
——上传到YouTube的作品也收到了来自海外的积极评论。
toubou.：这怎么说呢？我原本的SNS粉丝大约有一半是海外的……
——是什么契机让海外的人知道你的呢？
toubou.：我也不太清楚……。大概是因为我画的插画并不是典型的二次元动画，而是有很多绘画元素，而且我几乎不通过语言发声，只是发布插画的bot账号，所以可能更容易被海外的人看到吧。
——“绘画性”是toubou.作品的特点。《さざ波の少女たち》中不仅角色，连背景美术都是toubou.一人完成的。
toubou.：其实我在自己的画作中并没有将角色和背景分开。这可能是绘画的感觉，但两者在我看来是同一层面的东西，所以如果我画画，角色和背景都是理所当然的。与其说是在画人物或背景，不如说是在描绘“世界”。
“如果现在不做，以后就不会做了” スクーターフィルムズ想要支持充满热情的年轻创作者
——从毕业制作的“预告片”到与スクーターフィルムズ合作制作剧场短篇动画《さざ波の少女たち》，这之间经历了怎样的过程呢？
原田：首先，スクーターフィルムズ是以“想要围绕个人创作者制作原创作品”为目标成立的工作室。在这个时候，我认识了パンケーキ的迫田先生，他向我介绍了toubou.说：“有这样的人。”
迫田：在大多数人都说“随便什么都好，反正想参与制作”的情况下，toubou.却坚定地说“我想制作剧场动画”，这让我觉得很有趣。
——而且她想要的是“自己的动画”，而不是“别人的动画”。
迫田：这种执着意味着她有“我喜欢这个，我想这样做”的充分理由。有这样的理由，就不会在中途放弃，也能为花钱的意义提供支持。与スクーターフィルムズ的合作也很契合。
芦塚明子（以下称芦塚）：刚才toubou.也提到过，スクーターフィルムズ的人可能并不太喜欢“角色和背景由不同的人绘制”的文化。这是作为动画公司不该有的发言（笑）。
——スクーターフィルムズ的确有很强的创作者精神（笑）。
芦塚：我们也没有以分开角色和背景的资源配置来制作，所以如果有想画的东西，难道不会想全部都画出来吗？因此，我们更喜欢那些“我想同时做这两件事”的人，和スクーターフィルムズ的契合度也更高。
——明白了。不过在行业内，毫无业绩的个人创作者，突然被委以短篇动画的“电影本篇”制作，这确实是个不小的决定。
迫田：通常会根据过去是否有知名作品，或者能否创造出惊人的数字来判断。确实，普通的动画公司并没有为个人创作者提供发挥的土壤。スクーターフィルムズ是为数不多能够与之并行的工作室。
原田：在自主电影制作中，有很多人会说“我无法制作一部电影，所以先制作了预告片”的情况。这种情况也不少见（笑）。
——哦，原来是比较常见的情况呢。
原田：但在toubou.的情况下，我确实感受到她有“我还有更多想要表达的东西！”的热情。
她本人说“在预告片时并没有想得那么清楚”，但她一定有某种想法，而这种“某种想法”如果不加以重视，可能会消失。正因为不是熟练导演的构思，才更能在这种热情存在时制作出来，制作后也可能会产生一些热烈的东西。
芦塚：我们三个人曾讨论过“如果现在不做，以后就不会做了”。如果toubou.成为了动画师，可能就不会再制作了。必须在热情高涨时发布才有意义。
——真是个好故事。年轻的个人创作者的热情被成年人支持……
原田：单从这一点来看，似乎显得有些做作，但我确实感受到toubou.身上有足够的热情来让我们信服。即使是一幅画，我也能感受到那种能量。如果什么都不做，突然在70岁时想要创作，那绝对是不可能的（笑）。
toubou.：对我来说，现在的感觉是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”。我每天都感受到各种奇迹的眷顾。
toubou.作品中共同的主题性 “我的人生至今都是少女与青春期”
——toubou.想要制作剧场动画的强烈愿望源自何处呢？
toubou.：我从小学时就是个书虫，几乎总是在图书室里。在喜欢绘画之前，我就喜欢“故事”。我在读书时脑海中描绘着画面，想象着这个角色此刻的情感和动作。
我开始画画是受到姐姐的影响，但当我思考自己喜欢绘画和故事时，发现自己喜欢动画电影。
——原来如此，动画对你来说不仅是作品，而是表达故事的手段。
toubou.：我特别喜欢原创动画电影。如果是有原作的作品，可能不熟悉原作就无法100%享受，但原创作品即使没有事先知识，去电影院也能在两个小时内沉浸在那个世界中，我非常喜欢这一点。因为我本身比较容易厌倦。
——这样一来，确实是“想成为动画师制作动画”而是“想制作原创剧场动画”。
toubou.：在高中时，我非常喜欢新海诚导演的《言の葉の庭》，一直在看。后来我了解到新海导演也是从一个人制作动画电影开始的。我觉得如果我用自己的画来讲述故事，剧场动画的土壤是最接近的。
——不仅是《さざ波の少女たち》，toubou.的作品中似乎都有“青春期”“少女”等主题，这方面是有特别的执着吗？
toubou.：与其说是执着，不如说是我至今的生活就是少女与青春期，因此自然形成了这样的主题。
——想要表达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和感受。
toubou.：是的。我对当时的情感有执着，认为不表达就无法生存，这种思维反映在插画和角色中。并不是想画美少女或帅哥，而是像是我的情感发布会。
原田：“只有少女与青春期”这个说法很有趣。回想起来，确实是这样的作品。
——我能理解这种感觉。对于我们这样的中年人来说，能否创作出充满青春活力的作品确实很难。
原田：即使是长期活跃于少年漫画杂志的创作者，出道时也年轻，可能是在少年时代开始创作的。如果能创作出这样的作品，像あだち充那样即使到了70岁仍能继续描绘青春，但如果从未创作过的人在70岁时突然想要创作，那绝对是不可能的。
——明白了。因此，toubou.想要与现在充满热情的年轻创作者一起创作的想法也就不言而喻了。
原田：是的。我认为确实存在一些作品，只有现在去做才有意义，只有现在不做就无法创作的作品。
（后续将继续）
By 
By 